小桂子打王府里头出来，喜滋滋地揣着一包银子拐进了小杨柳儿胡同。</p>
这是处下等的窑子，巷子里阴暗潮湿，走几步便有一两个莺莺燕燕站在门口扭着腰肢招手。</p>
不过需要在外头站着揽客的，一般都已是残花败柳，要么老要么病，没什么姿色了。过来光顾的，也只是些干粗使活计的糙汉子。</p>
他们没钱，没老婆，没宅子。赚到些钱就喜欢到这销金窟来，把挣来的那几个子儿全花干净。</p>
然后拿剩下的几枚铜钱买个馒头，捡些烂菜叶子，聚在一块儿攀比吹嘘，比一比谁嫖的婆娘最贵，谁嫖的只值几个子儿。</p>
这些汉子们以为自个儿挺潇洒，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头，有多窝囊。</p>
小桂子与他们不同，他逛窑子只为了一个人儿，那就是燕儿。</p>
燕儿命苦，和他一般命苦。</p>
他打小被卖进宫里头，成了个不男不女的下等人。燕儿打小被卖进窑子里，遭受的殴打谩骂也数不胜数。</p>
一想起来，小桂子就要难受地落泪。</p>
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可他现下，也不能算个男儿了。</p>
他用袖子摸了摸眼泪，迈进了一处破败院子里，院子里响起女人凄厉的喊叫声。</p>
老鸨子把脸抹得比墙还白，一身肥肉抖着，一走一掉渣。</p>
她把香得熏人的帕子往小桂子身上一甩，谄媚地笑出一脸褶子来：“呦，是桂大爷来啦，燕儿这会子正病着呢，要不您明儿个再来？”</p>
糊弄鬼呢，小桂子把老鸨子扒拉开，径直冲着那个充斥着惨叫声的房间走去。</p>
老鸨子急着跑过来拦，却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。</p>
等追过来，小桂子早就踹开了门。</p>
里头一个八尺高的汉子正弓起身子，一身肥膘晃荡着，令人看了就想作呕。</p>
而燕儿瘦小得像根柴火，一压就折了，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壮汉。</p>
就看见她一双雪白的小脚儿绝望地蹬着，小桂子一股火气蹭的上来了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型悬殊，冲上去就是一脚。</p>
汉子吃痛，转身一个窝心踢，就把小桂子打飞了，他疼得捂住胸口，吐了一口血，嘴上却并不饶人。</p>
“哪里来的大肥猪，见了桂爷爷还不快磕头求饶！躲在小姑娘后头算什么本事。”</p>
口不择言地一顿乱骂，果然引得汉子往他这边儿走过来，小桂子悄悄捏住袖中的一支簪子，等看准了时机，便猛地刺瞎了他一只眼睛。</p>
汉子吃痛，小桂子趁机又过去补了两下子，那汉子便重重倒下去，没了声息。</p>
老鸨子吓得转身就跑，边跑边喊：“杀人啦，杀人啦！”</p>
小桂子心一横，勒住老鸨子的脖子，拿簪子比画着，恶狠狠地威胁：“你若不说出去，桂爷爷我就饶你一命！”</p>
那老鸨子这才不敢出声了。</p>
“桂大哥，求你饶了她吧，不要为了我这样轻贱的一个人，毁了自个儿。一会儿官府来了，我就说这个大汉是我失手杀的，你快跑吧！”</p>
小桂子丢下手中的簪子，转过身去，就看见燕儿衣衫不整地半跪在床上，单薄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，那雪白的身子全是触目惊心的青红伤痕，简直没一处好肉儿。</p>
她惨白着脸，哭成了泪人儿。</p>
“燕儿，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”飞奔着跑过去，把燕儿紧紧搂住，嘴里不住呢喃着对不起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