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认知让他凝眸，神情冷肃地抬首望向对方。</p>
只见那人临于半空之中，足尖踏着一截新枝，手握碧玉笛，白袍素如云。</p>
不过，最招眼的却是对方那铺陈而下，如皎皎月华般倾落半身的雪发。</p>
以及垂坠在额心的——一颗灵光氤氲，清灵剔透的水荧石。</p>
“怎么不说话？”那人薄唇微挑，生的是如清风朗月般的好相貌。</p>
下方死士并不答话，只用十分谨慎的目光审视着他，并在心底快速推断他的修为和实力。</p>
以及——如何能最快解决对方，去寻得沈逐凰的踪迹。</p>
而那空中之人，也并不在意这些死士是否真的回答，只兀自道。</p>
“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意见……”</p>
他轻眨了下，那双漂亮又狭长的眼眸，抬手将碧玉笛横陈至唇边。</p>
清越笑语陡然转冷。</p>
“那便——顺我意愿！”</p>
话毕，只见他瞳孔深处，那双琥珀色的双眸，竟是忽而变作了兽类才会生出的竖瞳。</p>
下方死士面色巨变，惊声道：“妖族？！快！别看他的眼睛！”</p>
但这话已然太迟，在掠经林间的山风，将那轻灵笛音送入众死士耳中的同时。</p>
那人额心坠着的水荧石，忽地灵光大盛。</p>
而在其原本澄明又剔透的中心处，则是缓缓睁开了一只，全然纯白的竖瞳。</p>
下方死士甚至都未来得及出手应对，身形就陡然变得迟滞起来。</p>
在他们的视线之中，无论是头顶的郁郁树荫——</p>
还是周身的古树躯干，亦或是脚下的蒙蒙暗影。</p>
在这些原本最是寻常不过的事物上，忽地生长出无数只眼睛，雪白的竖瞳密密麻麻地拥簇在一处。</p>
且那内里的瞳仁，竟是还会随着他们的身形，而向四方转动。</p>
无论他们如何挣扎，甚至勉强动用武器，拼尽气力地挥斩面前的一切。</p>
可枝干被砍断，落在地上，又会生出全新的眼睛。</p>
古树倒塌下去，半面附着在躯干上的眼睛，随着巨树的倒下，而被重重地砸落在地上。</p>
但很快，便有许许多多的眼睛，毫发无损地又顺着倒塌的躯干，再度攀爬上来，拥拥簇簇的叠摞在一起。</p>
其视线的落点，无论何时，都死死锁定在这些修士的身上。</p>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终于有死士再无法忍受，发出崩溃式的嘶吼。</p>
在他的世界中，已经听不见那音调越来越高，也越来越急促的笛声。</p>
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——是一片深黑的混沌。</p>
无论看向何处，都是正眨动不休的纯白竖瞳。</p>
渐渐地，就连他的手臂，腿上，甚至是面具之上。</p>
乃至他的整个身体，都生出了一只又一只眼睛，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其中。</p>
他再无法保持理智，手中双剑狠狠斩出。</p>
血喷出来，一片血色中，他终于再度看到了，头顶那遮天蔽日的葱郁树影。</p>
以及，那坐于古树枝干上，正阖眸吹笛的男人。</p>
他想拿起他的剑，却从一颗躺在地上的头颅，那仍旧怨愤怒睁着的双眼中……</p>
看到了自己——头首分离的破碎躯体。</p>
——本章完——</p>